H中系列·9--小说家中毒
NO.1
小兰说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这句话一度让我沾沾自喜引以为豪,因为当一个漂亮女孩说你没心没肺时,很大程度上说明她喜欢上了你。这就相当两个于小恋人之间女的给了男的后背一掌说:你好坏!但并不是说他真的坏。我连忙说是是是,我的确是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就算器官移植成功也都是些狼心狗肺鼠胆猪肝,行了吧?这时我们这位姑娘立刻半真半假地擂一拳过来,说道:你流氓!
我每天只喝极少量的矿泉水,但水融于血,在我的血管中汹涌澎湃,好像老是在提醒我作为21世纪的新人应该做点什么。但是我的生活是正宗的如假包换的“三点一线”,除了看书写小说我什么都不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倍感孤独寂寞的我总会抱着枕头跟外面的猫一起叫春,用低沉沙哑的男声表达内心的不安与浮躁。我很多次希望自己手擎火红火红的旗帜,单枪匹马快马加鞭直捣黄龙,杀他个通通快快,做一件轰动全国震惊世界的大事。令我烦恼的是,我的生活一直很平淡,甚至连黄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只隐隐猜测是某个坏蛋的老窝。
于是我想到用冷水清醒自己,去洗涤早已麻木的心灵。在同学好一阵惊讶和不解中,大冷天只身冲进宿舍浴室,拧尽水龙头。然后方圆己里都听见比猫叫春还难听的声音。当我冲完凉出来后,心灵不再麻木,轮到身体麻木了。我每天的生活就像政治老头的声音,虽然冠冕堂皇却枯燥无味。我经常想象自己拖一列火车的大炮对学校教学楼轮番轰炸,想到这里我就莫名的哀伤,因为我深深知道直到我重孙的重孙,这栋楼依旧在此屹立不倒笑看风云。
我读完很多小说后,仿佛是中了无可救药的剧毒。所以我一直深信不移,在我高二那年一定会碰到一个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的女子,我们一起上学工作结婚生孩子,然后老的时候双双坐在庭院的梧桐树下,看落叶纷飞,一起掐着手指数着我们最浪漫的事。于是我赶紧站在学校最高层的走廊往下活力侦查,我希望找到一个前突后翘丰乳肥臀的青春美少女,但是不幸的是,连续一周的扫描,我发现要达到这个标准很难很难。往往需要多方面的配合,比如A的嘴B的眼C的腰D的腿,简直比找拉登还难。为此我极度苦恼,漫步在铺满落叶的黄树林,抚摸写满沧桑的大树,悲从心生,一股透明的液体从我的双眼流过我的脸庞,我长叹一声,对天空比了一个中指的姿势。
NO.2
我一直深信不疑有个女孩就在天的那头冥冥之中在等我去追寻,这样的坚持让我觉得生活到处充满阳光。为了讲究故事的效率性,我们就省略很多情节,于是很快小兰就调来我们班了,她很快就成为我的“女”朋友,但是小兰不同意这样的说法,说她只是我的“好”朋友不是“女”朋友,强调多了个“子”字。我没奈何,我想或许女生脸皮嫩,不想太直白。
我们城市地形很有特色,就像是个跷跷板,我家和她家就在跷跷板的两端。中间隔着学校。于是每周六我就得坐17路公交车从跷跷板的一端挤到另一端。我们这里的司机师傅开车个个都是铁血英雄,能把汽车开成咳嗽连连浑身发抖,屁股后面直冒青烟,速度飞快,让人以为这是喷雾飞机刚上跑道即将起飞。其中有位开车像是在冲下水道,哗啦啦一路踩油门到底不松脚,十字路口一招神龙摆尾,差点没把乘客甩出窗外。有位可能以前是领导,没开多久就停顿一下,像是大官在做演讲的“咳、咳”声,有次我赶着回家,却见他慢悠悠好像这是一辆导游车要沿途欣赏美景,急得我真想去后面帮他推着走。
每次小兰都会在她家小区门口等我。司机大叔像是国民党征兵一样一路招兵买马良莠不齐老少通吃。当公交车到达时,远远看去就像是陷多肉精要爆满的包子。“吱”一声停车,门旁边的人像是母鸡下蛋一样一个接一个被憋下来,痛苦不堪。我一般是先伸手出来表示我还活着,然后后面的人轻轻一推,就整个人就都出来了。于是我衣衫不整踉踉呛呛跑到小兰面前,我接过她递给我的零食,她接过我写好的小说,互相交换,各取所需。
我们经常去的地方是小区后面的一个公园。公园有几个亭子建得不伦不类,黑漆漆的瓦白花花的柱,正宗的黑白配,一看就像是古代寡妇守灵的贞洁牌坊。但是小兰说晚上这里可是鸳鸯四处翻飞的季节,我立刻想到当两片嘴唇贴得如胶似漆时一张惨白的鬼脸凑过来的恐怖画面。
说这话时旁边正是一对你侬我情的热恋情侣正在接吻,那“斯斯”的声音撩得我急火难耐,我示意地咳嗽几声,表明我和小兰不是空气。那女的不好意思停下来红脸说:有人呐!那男的可能是近视眼,因为他说:没看见,不理他!我一阵恼火,暗骂一句:败类!同时转脸对小兰说:要不我们也来吧?小兰狠狠掐我的手背低沉地说:想得美!
小兰是个古典美女型,生得落落大方,婀娜素雅,我用短信夸她是“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不用说也有很多的男孩对小兰进行”爱情短信“狂轰乱炸,企图博得美人回眸一笑。我就是混在这样的行列里。她删了其他人的短信,唯独留下了我的。我问为什么,她说昏头了呗。这样的不确定使我觉得跟她在一起有一种很容易被别的男生背后捅一刀的危机感。
我不知道小兰为生么愿意与我交往。我是个小说中毒的学生,没有写小说的灵感比没有厕所还要憋得难受。我一直认为自己很牛逼,写出别人写不出的小说,但是我又一直觉得自己很傻逼,光知道写小说,其他没什么本领。我每次都把小兰当作女主角来写,写到动情处总是眼泪滋巴滋巴地流个不停,而小兰读我写的小说却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这不得不让我重新考虑我们的审美观念和人生价值是不是有很大的天差地别,小兰说那是因为你脑子有病。
NO.3
我写小说多是一支笔一叠稿纸,从不看书查资料倚马千言滔滔不绝,倒不是自吹自擂,而是个性使然,主要是因为我比较懒。所以我经常写错别字和误用例子。比如把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说成“三家过门而不入”,好像是说大禹娶了三个老婆似的。我在别人面前低声哈气 不敢乱来,只有在小兰面前才敢自大不已,吹嘘自己的才华是满出杯子的水,但至今毫无作为。韩寒说怀才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看得出来。我说我他妈的肚子都快爆了怎么没人看到呢?小兰马上摸摸我的肚皮说没有啊,还问哪里大嘛?看着她天真的傻样子我笑得肚子都疼了真想找条绳子去上吊。
生活是出悲剧抑或是喜剧,信仰是在喧嚣还是在苍凉?几年来我一直试图用夜间的独出来思考我的青春激扬,在许多个灯火黯淡万家寂寥之时,我总会偷偷扭亮台灯去读史铁生,那些平凡愧疚的文字一再平伏我浮躁的暗涌。颓废的钢笔在洁白的稿纸上沙沙写个不停,满腔的悲愤和凄凉多少次在暗里哭泣,望着呆滞嘀嗒的闹钟,却总也提不起笔,想不出一个字,任由哀伤的过往在脑海重现又幻灭。我想我是小说中毒了。
小兰喜欢的文章大多是”O”字型的,往往读着读着又回到开头,就是前后呼应那种,我觉得读多了好像是中圈套,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她最爱的词语是“潸然泪下”,恨不得整篇文章都是潸然泪下。我反对这样的烂文,坚持走台湾女星徐熙媛的路线——大S型。于是我写的时候老是绕来绕去不说主题,有时写写自己都会读晕。偏偏小兰是那种很认真的女孩,不读懂誓不罢休。每当读不懂的时候,她就会掠掠垂到耳边的秀发,我那时觉得她真的很温柔,像是一波温柔的春水,把我沉醉在里面。
NO.4
高二时候我突然想模仿其他小说家,尤其想像郭敬明有一头外国女人一样的金发。为此我大热天坚决不洗头,坚持了第四天,星期五放学小兰揪着我的耳朵骂:你要是不再洗头我一把火给烧了!我说我想留个长发飘飘,盖住眼睛,然后风一吹露出忧郁的眼神,这不是很好吗?她说好个屁!臭死我了!于是我放弃了长发,开始刻意分装。当时头发的分法大概有两种一是五五分二是三七分。我问她我要那种分好,她说要考试的分最好。我立刻讪讪的说不出话。在我眼里,小兰始终是个好好学习的淑女,而我则有点流氓有点痞子气,但是我真的是出奇的喜欢这个妞。
于是我只好拿出硬币抛上天,正面五五分反之则不是。我对硬币哈口气,出力一抛,我和小兰仰头同时等待最终结果。让我们意外的是刚才用力过度硬币在瓦片上欢快的蹦来蹦去,然后哧溜溜一下滚到下水道里。我说再来,于是我稍微留点力气轻轻一甩,然后硬币在屋顶铿铿几声就没有声音了。我们等了很久始终不见下来,我觉得有点累扭扭脖子说:不会卡上面了吧?小兰说了句话:这叫什么事嘛?!我连忙说不急不急再来再来,于是我只好掏出第三枚,吸取教训只往前方微微一扔,只见硬币在地上滚几下。突然小兰一脚把它踩停,拿起来说是反面。我看着这个无赖似的搞怪动作,一阵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我留着七分头,刚开始感觉挺风流潇洒的。不过几天我发现一个难题就是怎么让头发定型呢?我是不喜欢摩丝啫喱水的,感觉这些东西挺黏糊,怪别扭的。于是我每节下课都得跑去厕所用龙头水湿了已保证常年灌溉,有时上自习也得出去加水。小兰每次见我回来都报以莫名其妙的微笑,这让我很不自在但是又无可奈何。后来同桌说了一句话让我马不停蹄去剪短头发,他说:谢宇心,你是不是得了尿频症呀?
我想起小说家一般要会讲故事,于是我软磨硬泡缠着小兰听我讲故事。我说很久很久以前,她马上打断我说老套了不听不听。我马上开口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走在一条无人的小路,突然——哎哟!别、别你别拧我的耳朵呀。小兰松手骂道不准讲恐怖故事。我揉揉耳朵,她也伸手过来我连忙躲开怕她梅开二度。她说怕了吧?捏疼了吧?谁叫你不正经。我说好好好,于是重新编造:那天我心情很高兴,走在洒满阳光的校园小路,碰见了我的语文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小兰喜欢听校园故事,而且我说的主人公要是做的不对,她马上要我改过来,不然就是拳打脚踢施加我身。比如我说男主人公因为迟到跟老师吵架,我设计的情节是男主人公的爸爸很有钱,一下子靠关系把那个老给炒了,制造轰动一时的“学生炒老师”的事件。小兰强迫我说改了改了,要写老师的好,要写那个老师帮那个同学补上拉下来的功课。我说为什么,她刷一下子站起来,大声说你难道就这么讨厌学校讨厌老师吗?是不是连我一起讨厌了?我很是奇怪她今天的反应,连说没有没有,我讨厌这些教育机构,但是我不讨厌你,你哪能够资格啊?我本以为这个笑话挺好的,一般这个时候她就会笑了或者顶嘴。
她颤抖地站起来,红着眼睛说:谢宇心,我看错你了。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你,我就没有想过你能做一个三好学生好好学习,可是你不能正经一点吗?你不能把你写小说的心思放一点在学习上,哪怕是为我?我从你的小说中看不到一丝希望,你这样耗费青春值得吗?就为了写小说!你中毒了!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哽咽着不说话,低头悲泣。
我愣住,缓慢度到她跟前,拉起她,搂在怀里,轻声说:小兰,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能成为你预想的样子,我喜欢写小说,也耗费了很多光阴,但我懂得是非对错。这样好不好,我以后尽量写点积极的文章好不好?不要哭了,哭红了双眼就不漂亮了。说道这里我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软软的角落,湿润了一大片。
NO.5
我是个爱幻想的男孩,我常想的事情是几十年后我是否还会为今生的付出和真挚而无怨无悔。我不惧怕苍老但也不期待苍老 。我听了小兰的话仿佛对生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热情与炙烈,我发现一种深藏内心的悸动,它好像来自最远处的天籁,穿越太平洋茫茫海面,扑鼻而来,撞击 得痛并快乐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只知道应该凭此生之力去珍惜去呵护。
小兰是个爱数学的女孩。她常做的事情就是把白白的数学练习本用笔写得满满的。然后最迅速的方法作出黑板上没有作出来的压轴题。我有时真真怀疑她是不是一台联想电脑,能想出匪夷所思的计算公式。我们经常一起去小卖部,她喝了一口可口可乐,愉快地学姚明那个广告说:看,这就是我的最爱,谁不爱?说完递过来给我,我喝了一口,也学孙俪那个洗衣粉的广告说:用一次就知道是我想要的。说完我们俩同时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花园久久回荡,一道的阳光透过树叶静静的洒在我们身上,显得那么柔和而又无比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