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中系列·16--《我的世界那么大》 其三
早上报名时候晴空万里无云,天气好得可以让气象局的人下岗在家待业。谁知刚吃过晚饭,天空乌云密布,商量好似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我想不会下雨吧?老天爷一道闪电道破我的想法,并作出肯定回答,登时倾盆雨下。很多报名来晚同学纷纷跑到屋檐底下躲雨,校园上到处是跑着的同学。这雨好像憋了很久似的下得那叫酣畅淋漓,仿佛是被父亲一棍打疼的娇嫩孩子,抱着哭死算了的心态使劲下,一个钟头过去可能觉得哭死也没人疼,声势渐缓变成淅淅沥沥。
突然我肚子仿佛感应天时变化,连续十几个响雷在里边翻滚,来个天人合一使劲闹腾。我赶紧跑去厕所,连续三回哗啦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寝室全身疲软,打开门一看人都走光了。我琢磨着是不是开始点名了?赶紧冲下一楼,老子那个天!雨又下大了。我急得团团转,左右思量,决定从右边楼梯口冲出去,沿着屋檐可以像蜘蛛侠一样贴壁而行。我来到右边楼梯口,望着地面,用眼睛测量几个立脚点以及最近的前进路线。我深吸一口气,想:天无绝人之路,自古英雄出少年。前有裘千仞铁掌水上漂,仅有安中陆北雨中跳。冲!
“回来!”
我一阵急刹车,往回一看,一个穿着黄衣服女生撑着伞从二楼走下来,边走边向我挥手,喊道:“喂!回来,说你呢!快回来!”
我依言跑回去,一抹头上脸上雨水,眯着眼睛问道:“是你在叫我?”她扑哧一笑,到:“这里除了我们,还有第三个人吗?”我奇怪道:“那你喊我回来干嘛?”她改用双手握伞,轻轻摆动身体,天真笑道:“你不怕被雨淋着啊?”我说:“怕是怕,可我忘记买雨伞了。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谁想到她会下雨呢?”她“哦”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故意雨中奔跑呢,那该有多酷啊?”我愣了一愣,笑道:“酷?天哪!这么大的雨,等感冒了哭都来不及?我还酷?我傻啊我?我犯得着嘛我?”她有点较真,问道:“那你刚才还跑?你不是傻吗?”我急了,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没有买雨伞的嘛?!”
她左手把伞擎高往前送,右手五指合拢平摊,指向伞心,笑着说:“现在请君入瓮。呵呵,呵呵。”我有点吃惊,问道:“你要送我?”她摇摇头,说:“你送我。”我吓了一跳,自然而然发出一声:“啊?”然后定定看着她。很认真看着她,确定是否认识这个人?她上身穿着黄色V领短袖T恤,下身一跳淡浅颜色牛仔裤,一双浅绿色凉鞋,脚上沾了些许水珠。头发扎起来,头发后面略显松散,一晃一晃的,我发现她眼珠滚碌碌看着我,我赶紧把头扭过一边,脸红心跳。她问道:“要上课了,你走不走啊?你不走我先走了啊?”
我收定心神,说了一句很蠢蛋的话,:“可我不认识你啊。”她呵呵笑了,然后轻轻垂了一下我肩膀,说道:“哥们,我叫苏莎。你可以叫我莎莎。你呢?”我说我叫陆北。她说:“好了,现在我们认识了,可以走了吧?”插说一句,过了好久好久,我才明白“你可以叫我莎莎”意味着什么。
我接过她的伞,尽量把伞往她那边送。我的左肩被伞上雨珠掉落,凉滋滋的。我们肩挨着肩走了一段路,突然我的右手碰了她左手一下,不知为何我心里涌起一股异样感觉。她也意识到什么,赶紧躲开,我看见她右肩被雨水打到。赶紧把伞移过去。她又躲开,我又移过去,她又躲开,我又移过去。感觉我们不是在直着走,而是在横着走。她停下了,说:“喂,我说—”我赶紧打断说:“我叫陆北,不叫喂。”
她眉头一皱,道:“好吧,陆北同学,不要靠我这么近,好不好?”我说:“我不是想靠近你。我看雨水都淋到你了,我只是把伞遮过去。你想嘛,伞要遮到你,我就得把手伸过去,如有得罪,请原谅哈”她疑惑地想了想,说:“哦,不好意思,错怪你了,我以为你—”我说我没有,她问没有什么。我一下子脸红耳热,不好再说。还好一股冷风吹来,把我冷了个激灵。我叹了一口气:“要是是把太阳伞就好了。”
她扑哧一笑,说道:“你真幽默。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去教室?”我说这个真不好说,你呢。她说我的也不好说。我说:“好吧,我说,我是因为拉肚子才去晚的。”她呵呵直笑,说:“行啊,拉肚子都能拉这么晚。佩服!”我有点不好意思,说:“那你呢?难道也是因为拉肚子。”她嗔道:“才不是呢。我不跟你说。”然后我们又沉默了,为了打破尴尬,问道:“你是哪个班的?”她说高一2班,你呢?我说是2班的,你们教室在几楼?她说在3楼,你呢?我说我们班在2楼,你喜欢什么水果?她说:“芒果,等等—”她突然停住,抬头看我,我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谁知这女娃说了一句话,差点让我晕菜。她说:“你是不是想泡妞啊?”
看着她天真无邪模样,我真想找个面具戴上才能遮住我相当纠结的表情。我说:“不是的,我是看气氛有点无聊,找点话题说说。没别的意思” 她“哦”了一声,有点恍然大悟的样子,突然又很天真地说:“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数绵羊啊?”我瞪大眼睛,无言以对。我心中反复思考:丫娃的!你这十几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终于看到教学楼楼梯口,我们安全到达,我把伞收好,抖抖雨水,递给她,说:“真的太谢谢了。你真是当代女雷锋!”她羞涩低下头,说:“别这么说,这些没什么的。”我说好吧,再见。她说“恩,好的”,两人道别。我来到教室,班主任不在,我从后门进去,找了一个空位坐上。旁边是个男生,对我报以微笑,我想这是友善的笑。我问:“班主任来过吗?”说了这句话后,我后悔都来不及,因为这位仁兄嗓门超大,笑声连天。最为难得的是,他把这两个特点毫无保留地结合在一起,那就是——每次都很全力以赴地大声说,每个笑声从开头连贯到结尾,像是背景音乐一样。
他哈哈直笑,说:“哈哈,班主任还没来…哈哈…我在这里无聊了一个晚上,呵呵,哈哈……”登时好几个同学回头张望,我立刻转头看别处,意思是说不是我在说话,而是他。我转头后来又问:“那班长说什么时候来?”他说:“我不知道啊,班长没说,班长去领服装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哈哈…哈”我说:“那在这里干坐着好无聊啊!”他说:“是啊,我都无聊了一个晚上了,哈哈…”我忘了一个重要问题,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他终于不笑了,说道:“我叫张山泉。你呢?”“张山泉?”我又是惊讶:“你这名字听起来听清凉的哦?我叫陆北。”
突听“嘣”的一声,原本吵闹教室登时安静下来。班主任和班长各抱一堆衣服堆在讲台。班主任说:“你先下去,衣服等下才发。”他从口袋掏出一张餐巾纸擦汗,等擦干净了才粗口喘气。然后推推厚重眼睛,说:“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安中中学。我是你们班主任,你们副班主任有事今天就不来了。”他顿了顿接着说:“你们都是从各个区、县、镇挑选出来的精英,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来到这里大家都是平等的,如果你不努力,你只会落后别人。而落后就要挨打……”我看着张山泉低头开始玩手机贪吃蛇游戏。我低声说:“嘿!你玩的高兴哦!”他说:“没办法,我一听老师演讲就头疼。”我说我也是,我一头疼就会胡思乱想。他说:“那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我不理睬他,我绝不告诉他我在想刚才那个苏莎。想想真是奇怪,想起她的时候甜滋滋的,沁人心脾,仿佛手刚碰过玫瑰留有余香。我在想,她在干嘛呢?会不会也在想我呢?想想就过去一节课了,班主任还在说,他说:“现在先下课,等下上课我们继续谈。”全班哄然,部分女同学上去提问题,各式各样不一而同。有的问“该怎样学习?安中的教学制度怎么样?”;有的问“安中平时举办什么活动?”;有的问“该怎么制定学习目标?”有个问得更绝,她说:“洪老师,我现在该怎么做题,才能应付高考?”,不要说回答,我听起来脑袋就大。
我呆呆坐着,旁边一胖妞正在喝水,那动作把我乐坏了。她先把水倒进瓶盖,然后小心翼翼用嘴吸取,因为她的脸很胖,鼻子肉多。她一喝水手上、脸上的肉把盖子都遮盖完了,感觉像是把瓶盖吞下去一样。喝完后,一抬头,鼻尖上沾有些许水珠,真是凤抬头于洞庭兮,美人取水而忘乎兮。她赶紧用手擦干水珠,每喝一次就擦一次,看着我都累。我竟然不自主笑出声,她抬头看着我,问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说:“你这个喝水动作可称得上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啊”。她也笑了,道:“我知道你在取笑我,我不傻。”我一阵脸红,仿佛被人说中心事,连说没有没有,扭头不敢再看她。
班主任果然厉害,三节课连续说个不停,跟外面雨声相生相应。后面发军服,只要几分钟相当快速,张山泉摸着军服一阵感叹:果然!只要带军字的东西,速度就是快!回到寝室,大家一阵比划,谁穿军服好看些,谁丑一些,嘻嘻闹闹吵得没法。我躲在床上,拿出日记本,记下今天事情。这个习惯是从初三时养成的,以前天天记,后来暑假没怎么写了,后来高中改成周记,后来又改成月记,最后这些年改成年终总结了。
一阵海军那种起航的声音响彻校园,意思是说:同学们,洗洗睡吧。不一会宿舍统一熄灯,韦可说:“发现没有,我们班有几个美女耶?”孙周说:“是吗?哪个?谁呀?”韦可说:“红衣服那个,长得一股妖艳。看着让人心动。”袁家军急切问道:“谁嘛?”饶谨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谁,各位施主,安息吧,不要吵了!明天还有军训啊!”众人大笑,一夜无话。